由于新疆地理受天山分割,形成了地理环境、气候条件、人文经济等完全迥异的南北疆两个地理空间。因此,一直以来都有各类专家学者和行政区划爱好者建议将新疆分为南北疆两个省级行政区,或者建议将喀什升格为中央直辖市。但是城镇规划君何方洪始终认为新疆的南北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不可以也不可能一分为二设立两个省级行政区。今天城镇规划君就从南北疆的差异情况,以及自民国以来我国关于新疆南北疆分省的讨论,分析新疆是否具备分设南北疆两个省级行政区的可行性。
一、新疆的南北疆存在明显的差异
(一)关于新疆在南北疆区域划分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以下简称新疆),地处中国西北边陲,位于亚欧大陆中部,在历史上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新疆总面积.49万平方公里,占全国陆地总面积的六分之一,是中国面积最大的省区;周边从西南到西北再向东依次与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蒙古等8个国家接壤,新疆在陆地边境线长达多公里,占全国陆地边境线的四分之一,是我国陆地边境线最长、毗邻国家最多的省区。
新疆地质构造复杂,地貌类型众多,山脉与盆地相间排列,盆地被山脉环抱,地貌轮廓呈现出了“三山夹两盆”的地形特色。新疆北为阿尔泰山,南为昆仑山,天山作为新疆象征,横贯中部,把新疆分为南北两半,南部是塔里木盆地,北部是准噶尔盆地。天山以北地区叫北疆,主要包括乌鲁木齐、克拉玛依、石河子、昌吉回族自治州、伊犁直属县(市)、塔城地区、阿勒泰地区以及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以下简称博州);天山以南地区叫南疆,主要指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以下简称巴州)、阿克苏地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以下简称克州)、喀什地区和和田地区;而哈密地区和吐鲁番地区,习惯上被称为东疆地区。
(二)关于新疆的南北疆区域特点
1.南疆地区特点
一是南疆的地理位置与地形。新疆南疆地处天山南麓、喀喇昆仑山北缘。周边与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相毗邻,国境线长达多公里,并与我国西藏自治区、青海省、甘肃省相邻。南疆地域辽阔,土地总面积为.3万平方公里,约占全疆土地总面积的63.87%,但多为沙漠、戈壁和山脉,自然环境恶劣。
其中,南疆的塔里木盆地,面积53万平方公里,是高山环抱的内陆盆地,东端与河西走廊相通,为中国最大的盆地;盆地中部为塔克拉玛干沙漠,面积为33万平方公里,是中国面积最大、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区内山脉冰雪融水形成众多河流,其中,塔里木河是中国最长的内流河,长约公里。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南疆具有典型的绿洲生态特点,但南疆绿洲面积不到4万平方公里,仅占南疆总面积的3.76%,主要有天山南麓山前平原绿洲、昆仑山北麓山前平原绿洲以及喀什-莎车三角洲冲积平原绿洲。
二是南疆气候条件方面。新疆南疆地区地处欧亚大陆中部,远离海洋,属于暖温带大陆性荒漠气候,干燥少雨,蒸发性强。南疆地区年降水量不足毫米,年平均降水量40.6毫米,而塔里木盆地、吐鲁番盆地等年降水量也不足60毫米,而且这些地区蒸发性较强,盆地边缘绿洲带内水面蒸发量为0-毫米,而塔里木盆地的戈壁沙漠区蒸发量可超过毫米,属于极度干旱区。但由于地形复杂,多为沙漠、戈壁与山脉,气温变化较大,特别是春夏和秋冬之交日温差极大,故历来有“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之说。南疆大部分地区日照时间长,年日照时间达-小时,年平均气温13.5℃,为农作物生长提供了充足的光照资源。全年盛行西北与东北风,近些年来,南疆地区大风与浮尘天气较过更为频繁。
三是南疆的土地资源及其利用方面。土地指陆地的表层部分,主要由岩石、岩石的风化物和土壤构成。土地资源按利用类型可以分为农用地、建筑用地和未利用地。农用地包括耕地、园地、林地、牧草地和水面。建筑用地包括居民点及工矿用地、交通用地和水利设施用地。未利用地指农用地和建筑用地以外的土地,包括滩涂、荒漠、戈壁、冰川和石山等。可以看出,南疆地区未利用土地占南疆土地面积的75.58%,而利用的土地面积仅占南疆土地总面积的24.42%。
土地资源在不同的区域的赋存是不同的。南疆各地、州的农用地以及建设用地的比重都相对较小,而其他用地所占比重均较高,如巴州、喀什地区、和田地区的非可利用土地所占比重分别高达79.14%、76.99%、83.43%。就南疆各地、州的农用土地的比重来看,阿克苏地区和克州地区虽然明显高于其余各地、州,但是总体来看,农用地的比重还是相当低。可见,南疆地区虽然地域辽阔,土地资源比较丰富,但是真正适合人类生存与生产的可利用土地却很少。南疆各地、州大面积的戈壁、荒漠和滩涂大大缩减了农用地以及建设用地的面积,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南疆农业的发展,也不利于南疆基础设施的建设。
四是南疆的水资源方面。南疆地区水资源总量为.87亿立方米,占全疆水资源总量的56.92%,其中,地表水年径流量是.54亿立方米,地下水为.37亿立方米(包括地表水与地下水重复量)。由于南疆地区水资源特别是地表水主要来自河川径流和冰川融化后的雪水,所以河流径流量的年际变化很大,季节性差异极大,出现春旱、夏洪、秋缺、冬枯的特点。南疆河流水量高度集中在夏季,6~8月的地表径流量则占到全年的75%,为洪水期,而3~5月地表径流量仅占全年的9.3%,为枯水期。
近些年来,随着工农业用水量的增加,加之南疆地区缺乏骨干水资源调蓄工程,水资源供需矛盾日显突出,甚至有些地区出现较为严重的水资源利用赤字,部分地区的饮水问题尚未解决,如喀什地区水资源总量为10亿立方米,但目前年用水总量已达16亿立方米,克州年人均生活用水量仅为23.2立方米,全年有11.2万人口、47.3万头牲畜因干旱发生临时性饮水困难。
五是南疆矿产资源方面。新疆是中国矿产资源最为丰富的省区之一,目前已发现的矿产有种,占全国已发现矿种的80.7%。新疆南疆地区是矿产资源富集区,已发现矿种占全疆已发现矿种的70%以上,其中,巴州已发现矿产74种,阿克苏已发现矿产79种,克州已发现矿产69种,喀什地区共发现各类矿产24种,和田地区已发现60多种。南疆地区矿产资源虽较为丰富,但矿产资源分布较为分散。
其中,金属矿产资源主要有铁、锰、铜、铅、锌、金、镍等,主要分布在克州和喀什地区;非金属矿产资源主要有菱镁矿、钾盐、镁盐、白云母、蛭石、玉石、钙芒硝、铝土矿、萤石、重晶石等,主要分布在巴州罗布泊、和静县,阿克苏地区,克州以及和田地区等;能源矿产资源:煤、石油、天然气、油页岩和铀5种能源矿产,而煤、石油、天然气是南疆的优势能源资源,主要分布在塔里木盆地、阿克苏地区,其中塔里木盆地是中国最大的含油气沉积盆地,预测油气资源量亿吨,其中石油资源量亿吨,天然气8.3万亿立方米,是我国“西气东输”的起点。
六是南疆旅游资源方面。依据《中国旅游资源普查规范》,新疆各地、州、市进行的旅游资源调查统计的旅游景点共有处,占全国分类系统类型总数(74个)的90.5%,而仅南疆地区旅游景点总量就占全疆旅游资源总量的70%左右。南疆地区历史悠久,拥有巍峨的高山、美丽的绿洲、浩瀚的沙漠等自然景观,以及古城、烽燧、石窟寺、民族服饰、歌舞、乐曲等历史文化资源。如巴州面积为平方公里的博斯腾湖和面积约为2.3万平方公里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阿克苏地区的神木园,克州的冰川等。南疆地区旅游资源得天独厚,具有种类全、规模大、品位高等特征,属旅游资源富集区,为发展旅游业提供了良好的先天条件。近年来,南疆各地、州吸引了众多的国内外游客,旅游业呈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
七是南疆生产条件。大量的文献以及考古资料表明,南疆地区农业发展史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但南疆农业的快速发展起始于汉代“丝绸之路”的开通。汉代统治者为了保障“丝绸之路”的畅通,在其沿线大力发展农业,许多先进的农田水利技术在此时期传入南疆,后经魏晋、唐等朝代的进一步发展,南疆的农业在清代时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并建成著名的“坎儿井“等水利设施,形成了别具特色的绿洲农业,为南疆地区农业的开发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不仅如此,正如法国学者勒内·格鲁塞所说,“丝绸之路”是一条“伟大的世界商路”,是一条连接亚非欧三大洲的国际商路,而南疆塔里木盆地周边绿洲地带的城镇历来是丝绸之路的重镇和交通要道,居民多从事经商活动。因此,现在的南疆居民仍然保留着经商的传统,经商思想根深蒂固,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南疆经济的发展。
2.北疆地区特点
一是北疆的地理位置与地形。新疆北疆地处天山以北、塔尔巴哈台山和阿尔泰山以南。周边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联邦、蒙古人民共和国相毗邻,国境线长达多公里。北疆境内有山地、沙漠和平原三大地貌单元。其中,准噶尔盆地位于阿尔泰山、天山以及准噶尔西部山地之间,是一个略成三角形的封闭式内陆盆地,东西长千米,南北最宽处约千米,面积约38万平方千米,海拔~0米,盆地西部有高达米的山岭,是我国第二大盆地。盆地腹部为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面积占盆地总面积36.9%,主要为南北走向的垄岗式固定、半固定沙丘,南缘为蜂窝状沙丘。北疆地区广阔的冲积扇平原与山麓绿洲多分布在盆地边缘地区,为新垦农业区,农业用水主要来自河流及冰川融水,用水保证率较高。
北疆境内的额尔齐斯河是我国唯一一条注入北冰洋的河流,源自阿尔泰山西南坡,自东南向西北奔流出国,全长千米,在我国境内千米,流域面积5.7万平方千米,年径流量多达亿立方米,仅次于伊犁河,号称新疆“第二大河”。除额尔齐斯河注入北冰洋外,玛纳斯、乌伦古等内陆河多流注盆地。艾比湖湿地自然保护区地处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境内,总面积0.27万平方公里,艾比湖地势低洼,以艾比湖湖体为核心,包括湖滨地带形成了5平方公里的湿地,是准噶尔西部最低洼地和汇水中心。
二是北疆气候条件。新疆北疆地处干旱、半干旱地区,降水稀少,蒸发却十分强,气候干燥,年平均降水量.7毫米,年蒸发势1~毫米,属于中温带大陆性气候。该地区日照时间长,光热充足,平均日照时数.4小时,年平均气温为8.1摄氏度,为农作物生长提供了有利的光照资源。北疆地区地形复杂、海拔高,昼夜温差较大,加之受西伯利亚气流影响,气候寒冷,一月份极端最低气温达-40℃,冬春季雪灾频繁,常在10月-次年4月发生雪灾天气,积雪期长达天左右,积雪最大厚度60厘米,山区1.2米,积雪灾害成为主要的灾害之一。北疆北部地处阿拉山口主风通道区,大风频繁且风速大,风力强劲,如位于阿拉山口主风通道区的艾比湖湿地,年平均大风(大于17米/秒风速)天数高达天,大风天气成为北疆地区另一主要灾害。
三是北疆土地资源及其利用方面。北疆地区非可利用土地占北疆土地面积的16.15%,而可利用的土地面积占北疆土地总面积的83.85%。北疆各地、州、市(除克拉玛依市外)的农用地所占比重较高,建设用地和其他用地所占比重均较低,如伊犁直属(县)、塔城地区、阿勒泰地区可利用土地所占比重分别高达86.09%、81.86%、91.27%。可见,北疆地区适合人类生存与生产的可利用土地面积较大,为北疆农业的发展提供了土地资源基础。
四是北疆水资源情况。北疆地区水资源总量为.73亿立方米,占全疆水资源总量的43.08%,其中地表水资源量.96亿立方米,地下水资源量为.13亿立方米(包括地表水与地下水重复量)。境内水资源主要来自冰川及高山积雪融水,季节变化较大,夏季水资源较为丰富,冬季水资源较为匮乏。
区内河流纵横,湖泊较多,其中较大的河流主要有伊犁河(新疆第二大河)、额尔齐斯河(流入北冰洋)、玛纳斯河、乌伦古河等20多条,水资源丰富,仅伊犁河谷可利用水资源.28亿立方米,占全疆水资源总量的22.33%(本区面积只占全疆的4%);著名的湖泊有艾比湖、赛里木湖、布伦托海、乌伦古湖等,均有丰富的水资源。但是近些年来,随着农垦事业及工业的大发展,农业、工业用水量大幅度上升,各个地区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水资源紧张状况,如克拉玛依市面临着严重的缺水局面,用水缺口曾达万立方米,博州境内的艾比湖湖面面积由0平方公里已经萎缩至平方公里左右,现在虽已恢复至0平方米,但仍面临再次枯竭的危机,湖滨地区荒漠化程度加剧,奎屯河等已无地表水入湖。
五是北疆矿产资源情况。北疆地区是矿产资源较为丰富的地区,已发现矿种占全疆已发现矿种的60%以上。主要的金属矿产有铁、铜、金、锰、镍、铅、锌、钼等,主要分布在乌鲁木齐、塔城地区以及阿勒泰地区;非金属矿产主要有白云母、膨润土、蛭石、石灰岩、石棉、菱铁矿、砂石、粘土、盐、芒硝等,主要分布在阿勒泰地区、石河子、伊犁自治州、昌吉回族自治州、博州及塔城地区;主要的能源资源有煤、石油、天然气,主要分布在乌鲁木齐、昌吉回族自治州、准噶尔盆地、伊犁盆地等地区。
六是北疆旅游资源情况。新疆北疆拥有丰富的人文与自然旅游资源,旅游景点总量占全疆旅游资源总量的30%左右,具有旅游资源数量大、品位高、前景广的特点。北疆各地、州、市旅游资源种类多,以湖光山色、林海草原、边境旅游、文物古迹为特色,已成熟的旅游景区点主要是天池、那拉提、喀纳斯等。
七是北疆生产条件情况。北疆地区草原广布,水草肥美,是我国重要的牧区及畜产品生产基地。阿勒泰地区、伊犁地区以及昌吉州等地,以游牧生活为主。新中国成立以后,在新疆开荒屯田,新疆经济取得快速发展,尤其是年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以后,北疆地区经济、社会事业突飞猛进,农耕事业有很大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北疆单一的游牧生活方式,但是北疆仍是“随畜逐水草”,以游牧生活为主。
二、历史上关于新疆“分省而治”的探讨
在我国民国时期,民国政府与新疆关系若即若离,当时的新疆管理是存在一些问题的。为此,很多民国的专家等人纷纷发文,他们从国家政权统一与国防安全、新疆地方民主政治的发展、边民国家观念的养成、新疆地方事业的发展等方面,论证了新疆实行“分省而治”的必要性,并提出了关于采取区域主义的边疆治理模式来解决新疆问题。
一是认为新疆分省而治,有利于国家政权统一与国防安全。年,谭云山在《申报月刊》发表《新疆问题管见》指出,新疆面积过于辽阔,在这样广阔的地域上只设一个省级单位,中央对其治理非常有限,于国家行政管理上极为不利,只有实行“分省而治”,才能确保国家政权的统一和国防的安全。年,夏益赞在《新疆建省的总检视》中指出,新疆“分省而治”,不仅有利于把新疆纳入到整个中国政治区域范围之内,实现国家政权的统一,而且有利于促进中国国防建设,使新疆“成为中国边疆的重要屏藩,负着外部势力缓冲地的使命”。
年,中央通讯社记者冯有真在《新疆视察记》一书中指出,新疆幅员辽阔,以一个省政府来统治全疆,事实上是很难办的事情,新疆分省刻不容缓。年,许同莘在《东方杂志》发表《省区域之研讨》指出,新疆地方疆域广大,“控制不便。为经久计,当依山河形势,分区而治,……天山南路别为昆仑省”。杜久在《中国边疆问题》一书中指出,新疆地方土地辽阔,有天山山脉横亘千里,把全省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自然区域,而省府居于北疆,难以兼顾南疆情势,省政府对于全省政务存在着鞭长莫及的弊端,南疆社会动荡便是一个铁证,因此,从国家政权统一上来说,将新疆分设数省,有利于强化中央政府对新疆的治理。
其二,新疆分省而治,有利于进行政治改革,促进新疆地方民主政治的发展。年,郑宝善、刘熙从改变新疆各自为政、促进新疆政制近代化、新疆地方发展的目的出发,赞成分省。他们认为,虽然新疆在清末时期已经设置行省,但从来没有进行彻底的政治改革,新疆地方仍处于王公贵族的统治之下。在政治上各自为政,“徒有建省之名,未收其效”,只有分省而治,进一步加快新疆省制化进程,才能彻底改变新疆各自为政的旧习。强化中央对新疆的有效治理,促进新疆地方发展。
其三,新疆分省而治,有利于培养国家观念。年,易仁在《前途杂志》发表《新疆问题》指出,新疆设置行省已经有半个世纪,但一切政治组织都没有与内地达到一致,新疆地方军阀势力膨胀,中央权威丧失,边疆与国家很难发生任何直接关系,严重阻碍了国家观念的养成。他建议“以后应把中央政治权力提高起来,省政府要健全组织”。
其四,新疆分省而治,有利于推动新疆地方各项事业的进步。年,有署名“耕石”的论者指出,新疆的面积为全国各省之首,一个省政府的力量维持现状已不容易,更不用谈谋求地方发展。因此,他建议缩小新疆省区,“使指挥敏捷,督导易周,而各种建设力量始可集中展布”,促进新疆地方各项事业的发展。
反对新疆“缩省”的论者认为,新疆人口过少,赋税难以增加,“缩省”将造成行政费用不敷支出。况且新疆虽疆域辽阔,但政务实甚简单,不宜缩小省区以至过多增加行政人员。徐益棠对此一一进行了反驳,认为为了更好地促进新疆地方事业的发展,他建议新疆至少分为两个省。在系统论述新疆“分省而治”之必要性的同时,知识精英人士就如何分省问题进行探讨,并先后提出了“两省说”、“三省说”、“四省说”、“六省说”等多种分省方案。
其一,“两省说”。张雨峰、郑宝善、刘熙、冯有真、许崇灏等人,建议将新疆分为两个省。年,张雨峰发文指出,新疆为我国最大的省区,富源尚未开辟,天山山脉将其分为南北两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新疆至少宜分为南北二省,天山北路为准噶尔盆地,可划为准噶尔省,省会定于迪化。天山南路为塔里木盆地,可划为塔里木省,省会定于疏勒(今喀什市)。
年,冯有真在考察新疆之后,认为新疆必须分省,但新疆幅员多半未经开发,而人口稀少,倘若分省数量过多。在财力物力、人民心理、外交关系上都有许多不便,因此初步办法应以划分两个省为宜。有论者以北疆贫瘠,分省后难以自给为由,反对新疆分省。冯有真对此提出了批评,认为北疆资源丰富,若分省后能锐意开发,不患财源不济。40年代,前国民政府委员许崇灏在《边政公论》发文建议,新疆分为两个省,天山北路设山北省或金山省,以迪化为省治,南路设山南省或昆仑省,省治设阿克苏,山北省着重国防,山南省着重族群团结。
总的来说,建议将新疆分为南疆、北疆两省论者的主要理由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地理上的理由。新疆因天山山脉。自西向东横贯于其中,历来有天山南北两路的区分,而此两段的地理环境大不相同,天山北路大多为草原地带,与塞外内蒙古草原极为相类,天山南路为沙漠中的水草田地带,与内地田野相似,居民经济受地理环境的支配,故在历史上北路为行国,以畜牧经济为主,南路则为居国,以农业经济为主,此种经济状况一直没有发生多少改变,而为政贵在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天山南北两路的地理环境及经济情况截然不同,则在政治设施理应不能一律。新疆应划为南北两省为宜。
二是历史上的理由。自汉朝以来,天山南北两路长期处于分立之势,分属于不同的政权,即使如唐、元两代曾有短暂的统一,然而,最终还是由统一而走向分立,导致南北两路的风俗习惯截然不同,新疆应划为南北两省。
三是政治上的理由。新疆东西、南北跨度非常之大,虽然省会迪化处于新疆的中心地带,然因新疆地方有广大沙漠地带,自省会以达省之西南、东南以及南部地区距离极远、交通不便,省的政策、命令难以在新疆全境贯彻执行,况且南北两路因地理、气候、经济发展等方面的不同,经济状况存在着很大悬殊,则凡民政、财政、教育、实业之行政,自必大有差异,新疆应划为南北两个省为宜。
四是国防上的理由。自古以来,我国西北边患较东南沿海严重,在强邻逼处的危险时期,更应注重加强西北国防建设。两省论者认为,新疆在国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而要巩固新疆,则非充实其兵力不可。但新疆地广人稀,物力有限,常备之兵不能过多,惟有采取屯田兵制与民兵制,且新疆地方辽远,南北两路相距甚远,一旦有警,彼此不易互相策援,而欲充实国防,非将新疆划为南北两省不可。
其二是“三省说”。年,伊犁屯垦使张培元向国民政府提出新疆“分省而治”的建议,认为新疆分省是不容拖延的事情,主张依照甘肃分省的前例,拟将新疆分为三个省,划喀什、和田两区范围为新南省,划迪化、焉耆、阿克苏三区范围为新北省,划伊犁、塔城、阿山三区范围为新西省。国民政府内政部提出了分新疆为三个省的方案。除山南山北两省外。以甘肃酒泉等县和新疆吐鲁番等县划为安西省。
其三是“四省说”。年8月,吴忠信向国民政府提出《关于重划新疆省区建议》,拟将新疆分为四个省,天山以北为山北省,省会设于迪化,天山以南为山南省,省会设于哈什,靠近昆仑山脉各区县为昆仑省,省会设于和田,划甘肃酒泉以西至哈密附近各区县为安西省,省会设于哈密。并在军事方面将甘、宁、青、新四省划为一个军区,合并指挥。国民党中央常委会讨论了吴忠信的新疆分省建议,蒋介石对此建议非常重视,并拟派军委会政治部长张治中去新疆,实施新疆划为四省的计划,张治中到新疆后,认为新疆经济条件太差,建议以暂时分为两个省为宜。
其四是“六省说”。伊宁事件爆发之后,年10月,唐纵向国民政府提出了处理新疆问题的意见,建议新疆缩省。他认为,新疆地域辽阔,交通不发达,给中央政府的行政管理造成诸多不便,为了谋求内政和外御,宜把新疆省划为六个省份,分别设官治理。同时,他建议在新设的六个省份之上,设置一个统一的行政长官,驻于迪化办事。该意见得到了蒋介石的重视,并正式进行了签阅。
虽然知识精英人士对于新疆“分省而治”的动机、标准、数量、方法各有不同,甚至有些具体方法不符合新疆社会的实际。但是,在新疆问题十分严重之际,他们提出的区域主义的边疆治理主张,是对如何强化国家政权统一、推动新疆地方建设事业的进步、加速边民国家观念的养成等方面的有益思考,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三、新疆“分省而治”论的社会回应
在大批知识精英人士赞成新疆“分省而治”的同时,佘贻泽、胡焕庸、王赣愚、蒋君章等人则认为,新疆不具备“分省而治”的人口、经济等条件,新疆治理不必诉诸于分省,分省增多省级行政区划将导致中央指挥失灵,实行行政督察专员制度代替“分省而治”更能满足新疆社会发展的要求,因而反对新疆“分省而治”。
其一,新疆不具备“分省而治”的人口、经济等条件。年,佘贻泽在《新亚细亚》发表《新疆问题之症结》指出,新疆的经济状况已经相当贫乏,若再“分省而治”,中央财政又没有任何补贴,难以支付分省后的地方政费,况且新疆的富源多半在南疆,如果分省,则天山北路将更加无法维持。伊宁事件发生之后,大部分知识分子建议以分省来解决新疆问题。胡焕庸则对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在《缩小省区草案》一书中,认为新疆不具备分省的人口条件,建议暂时维持现状。
其二,新疆治理不必诉诸于“分省而治”。年,王赣愚在《东方杂志》发表《中央与地方》指出,加强中央对新疆的治理重要的途径是,加速发展国内的交通,而不必求之于“分省而治”。他认为。随着现代铁路、航空、电报、电话等新式工具的发展,无论从空间或时间上来说,用以传递中央政令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而重划新疆省区“所应顾虑的事甚多,倘不周全,反要使中央法令有扦格难行之虞”。他认为,地方事业的发展需要以一定的人力物力为基础,许多大规模的地方事业并不是蕞尔小省所能举办的,以往专门由新疆省从事规模较大的边疆建设已感力量不足,若实行“分省而治”,无异于分散地方力量,妨碍地方事业发展。
其三,“分省而治”增多省级行政区划将导致中央指挥失灵。王赣愚认为,把新疆分为数省,其他省份也如此,则省级行政区划成倍增多,将造成中央指挥失灵。他认为,中央监督地方推行内政,是中央与地方关系的一个重要方面,而为了有效加强中央对地方的监督,监督单位必须有一定的数量范围,并不是愈多愈便利,国民政府行政院管辖20多个省府,已有顾此失彼的缺陷,如果再使其直接治理更多的省级行政单位,将导致中央对地方鞭长莫及。
“分省而治”论者认为,新疆“分省而治”有利于削弱地方割据势力,维护国家政权的统一,王赣愚对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省区面积的大小不是形成地方割据势力的原因,新疆“分省而治”对于国家政权的统一并没有直接有力的帮助,不是解决新疆问题的有效方法。
其四,以行政督察专员制度代替“分省而治”,更能满足新疆社会发展的要求。年,蒋君章在《新疆经营论》中指出,新疆暂时不具备分省的条件,建议实行行政督察专员制度,来满足新疆社会发展的要求。他说:“新省地面辽阔,……故新疆将来应以天山为界,分为两省,以便治理。目下人口稀少,事业幼稚,尚可不必,但应依内地制度,在冲要大邑,酌设行政督察专员,以为省厅之副佐,使就近监督县政,实为必要。”
除了上述论者以分省条件不足,来反对新疆“分省而治”之外。谢云翼、佘贻泽、“佚君”、凌纯声等人,提出了新疆“特别自治”论。内蒙古高度自治运动无疑对新疆政制选择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谢云翼、佘贻泽等人建议仿效内蒙古在新疆实行“特别自治”。年,谢云翼在《人言周刊》发表《新疆问题及其解决》中指出,我国应仿效苏联。就如何解决新疆问题而言。他建议,新疆应组建自治政府,将新疆省政府改组为新疆特别自治区联合政府,政府人选除由中央政府简派之外,由新疆各族群政团选举产生。同年,佘贻泽在《新亚细亚》发表《新疆问题之症结》建议,对新疆实行“特殊自治”。
伊宁事件平息之后,在新疆社会治理问题上再次出现“分省而治”与“特别自治”的争论。大部分知识分子主张采取区域主义的新疆治理方案。加强新疆省制化进程。而“佚君”、凌纯声等人则赞成新疆“特别自治”。6年,有署名“佚君”论者在《开明少年》发表《新疆哈萨克民族自治问题》指出,新疆“特别自治”问题,虽然是国内的内政问题。总之,论者建议在新疆实行“特别自治”,实行与内地不同的政制,化解新疆危机。
次年,凌纯声在《边政公论》发表《中国边政改革刍议》指出,因新疆地方复杂等多重因素,新疆省制化不是解决新疆问题的有效办法。他建议,应设立自治区,直隶于国民政府的边政部,由中央监督自治的发展。
除知识界人士之外,还有政界人士赞成新疆“特别自治”,张治中就是一个典型代表。6年3月,他在国民党六届二中全会上发言,建议中央政府应给予新疆以“特别自治”权利,促进新疆地方经济与文化的发展。同年7月,国民政府决定召开国民大会,为了使制宪过程中能充分反映边疆的民主、自治要求,张治中向国民政府去电,对新疆自治问题提出了几点建议:一是建议国民政府从原则上接受“自治”主张,给予边疆尺度较宽的自治权利。二是关于边疆自治的范围与程度,应采取列举的方式在宪法内加以规定,特别是有关国防、外交、经济、交通、司法、教育等具有全国性质的,必须明文规定在中央政府职权之内。
国民政府对新疆“分省而治”问题高度重视。金树仁主政新疆,极力阻止国民政府对新疆事务的干预。中央政治会议提出新疆分省议案,以便削弱金树仁等地方实力派地位,加强中央对新疆的统治。在政治会议给国民政府的密函中采纳了两省论者的意见,认为新疆疆域辽阔、族群复杂,拟将以天山为自然省界划为两个行省,天山以北划为北新省,省会定于迪化,天山以南为南新省,省会定于和田或阿克苏。国民政府经过反复研究,认为新疆分省的条件还不完全具备,因此决定暂时搁置新疆分省议案。
盛世才主政新疆时期,新疆问题愈加严重。年2月,行政院第次会议筹备组织新疆建设计划委员会,以褚民谊为主任委员,议定新疆建设计划大纲,讨论新疆分省问题,但仍然认为新疆暂时没有完全具备分省的条件。伊宁事件爆发之后。蒋介石考虑到一旦迪化成为一座围城,新疆政治中心势必向南疆转移,因而打算在南疆设置行署,当迪化政治中枢陷于瘫痪时,南疆行署自然过渡为新疆政治中心。时任新疆省主席吴忠信向国民政府提出《关于重划新疆省区建议》,国民政府对此高度重视,并派张治中进入新疆实施分省计划。后因新疆政局发生重大变化,尤其是苏联调整对华政策,新疆分省计划不得不搁置。就连曾极力赞成新疆分省的论者,也认为新疆分省牵涉到外交、军事等方面,分省难以在短时期内实现,反而劝国民政府推迟实施新疆“分省而治”计划。
国民政府时期,新疆虽名义上实行行省制,但实际上是一个自治体,与蒙藏边疆地方基本相同,新疆政府拥有高度自治权,中央政府在新疆的政治势力非常薄弱,仅握有外交权而已。新疆问题的长期存在,严重削弱了新疆行政与防务体制的统一性,是国家一体化进程中的不和谐音符。为了实现国家政权的统一,确保边防安全,国民政府时期知识精英人士提出了“分省而治”主张。
从现代国家一体化的角度上来说,新疆省区面积过大,很容易助长自成体系的政治经济模式,从而相对减弱了中央政府的统合能力,因而,采取区域主义的边疆治理模式,缩小新疆省区,是理顺中央与新疆关系,增强中央对新疆政治整合能力的有效手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新疆分省论大体符合现代政治发展的需要。当然,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新疆“分省而治”也确实存在诸多困难,除了政局不稳定之外,还有人口数量太少等因素,分省的各种条件并不完全具备,新疆分省最后不了了之。
少数知识精英人士提出了新疆“特别自治”的建议,这种边疆治理方案,与国民政府的边疆政策存在着较大差异,自然遭到政府内多数人的反对。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新疆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对于新疆问题的解决,比较理想的方案应该是,采取区域主义的边疆治理模式,实行与内地统一的政制,逐步提升新疆地方的国家认同,使新疆与内地融为一个有机整体。
四、关于新疆分省的可行性研究
其实不仅在清朝和民国时期有过新疆分省论,就是现在也有很多行政区划方面的专家就曾提出过新疆分设南北疆两个省级行政区的建议。比如中科院的一篇研究论文就曾提出了将喀什设立为中央直辖市的建议。但是经过城镇规划君何方洪的详细论证,目前的喀什无论从城市规模大小、经济实力、财政自给率,还是城市级别来说,喀什目前都不具备成为中央直辖市的条件,甚至连副省级的国家计划单列市的资格都尚未达到。
那么新疆究竟有没有分省的条件呢?从新疆的行政区划面积和南北疆巨大的差异性来说,将新疆分为南北疆两个省级行政区当然是有必要的。因为新疆国土面积高达万平方公里,这个辖区面积实在太大了。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市到喀什市,就相当于从陕西省会西安市到广东省深圳市;从东疆的哈密市到南疆的喀什市,就相当于从西南四川省会成都市到华东浙江省会杭州市;从“北疆最北”的阿勒泰市到南疆塔里木盆地南缘的和田市,就相当于从首都北京市到广东省会广州市。别的省跨几个省去出差,新疆各地州市的人还没有到首府乌鲁木齐。因此,将新疆分成两个省级行政区是必要的。
但是城镇规划君何方洪认为,新疆分省不仅不可能,而且很不现实,因为新疆根本不可能设立北疆省和南疆省,也暂时不可能设立喀什直辖市。具体理由如下:
一是因为新疆的天山南北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整体,从未分开过。而且新疆的发展需要南北疆共同发力,统筹南北疆资源和力量,需要北疆来带动南疆的发展,而不是各自为阵。
二是虽然新疆的土地面积超大,但其实新疆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耕地面积并不多,“三调”新疆的耕地为.86万公顷(.88万亩),仅占新疆面积的4%。其中水田6.01万公顷(90.15万亩),占全疆耕地的0.85%;水浇地.68万公顷(35.19万亩),占全疆耕地的96.00%;旱地22.17万公顷(.54万亩),占全疆耕地的3.15%。塔城地区、喀什地区、阿克苏地区、昌吉回族自治州、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州直等5个地州耕地面积较大,占全疆耕地的67%。新疆这么大的土地面积其实包含了很多的沙漠、戈壁以及无人山区(阿尔金山、昆仑山、帕米尔高原、天山、阿尔泰山),这些地区往往非常辽阔,但是并不适合居住,这些地方如果还要专门进行细分管理,投入的人力成本就太大了。
三是新疆的人口分布主要在环塔里木盆地和准噶尔盆地两圈带状的绿洲里面,现在新疆的人口其实是比较集中在城市的,所以新疆多万人集中度还是比较高的,如果将新疆分成几个省,那么管理成本将大幅上升。
一言以蔽之,城镇规划君何方洪认为新疆根本没有必要分成南北疆两个省级行政区。未来的新疆应该在交通尤其是高铁建设方面发力,加快乌喀高铁(乌鲁木齐至喀什高铁)和乌伊霍高铁(乌鲁木齐至伊宁至霍尔果斯高铁)建设,今后还可以将形成环塔里木盆地高铁圈和环准噶尔盆地高铁圈。通过交通方式的改变,来进一步缩短南北疆人民群众之间的时空距离,让新疆能够更好地围绕自治区首府和中亚第一大城市乌鲁木齐发展,并真正形成“一圈一带一群”的城镇体系,让新疆真正成为一个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的大美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