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刘新民我们这一代人的喀什记忆1月21日
袁建新萨克斯演奏-塔里木.m来自我们这一代人的喀什记忆00::18
我曾问过一位在喀什居住过很多年的汉族小伙“你知道喀什的吐曼河吗”,他说“知道”。我又问,西迪泡克”你知道吗,他想了半天反问“那是什么东西?”我一脸茫然地不知怎么回答他。我还向我熟悉的维族女孩古丽娜问过同样的话,她竟手捂着嘴脸红地嗔怪说“歪吔,太恶心了”(维吾尔语译音,叹词,相当于汉语哎呀。编者注)说完扭头走了,弄得我十分尴尬,不知是哪句话问得不妥当,惹得她不高兴。
有一次,我在老街上碰到多年没见面的维族大哥热合曼,他请我去吾斯塘博依一家百年老茶馆——买买提茶馆去喝茶,他说那里才是男人们聊天的好地方,我欣然同意。其实,那地方,我也很熟悉。我们选了二楼临街开窗的小对桌坐下来,开心地叙着旧,闲聊中我又向他问“西迪泡克”的事,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抖了抖眉毛,用双手做了一个划水动作,不期而合的心领神会,顿时让我们同时笑了起来。
一壶热茶,带着我俩的思绪往回走。热合曼比我大三岁,上过汉族学校,普通话说得很溜,早年,他也是独闯内地,后来又在香港巴扎(巴扎,维吾尔语对集市的称谓。上世纪80年代,喀什市区兴起一条以泊来品为卖点的商业街,当地人谓之“香港巴扎”。编者注)做巴基斯坦产品的批发发了家。我说,你哪来的勇气跑内地、去国外做买卖?他幽幽一笑:在“西迪泡克”炼过胆子的人,干什么都不怕。我明白他讲的意思,那个年代经商的,就叫“下海”,“下海”的人,要有胆量还要会游水。
“西迪泡克”,是个维吾尔族语音但可能未见之官方文件的地名。“西迪”,是维语“狗”的意思,“泡克”,是维语“大便”的意思,两个词汇联起来,可不就是“狗屎”的意思嘛,难怪古丽娜一听就反感。这个极不雅的词,怎么讲,都不可能与吐曼河串起来,而且地理标志多少还有点儿城市名片的意思呢。
老喀什人都知道,吐曼河的发源地在疏附县栏杆乡的阿克塔木湿地一带,据说那里有48眼泉和成片成片的苇子。建设兵团农三师的草湖农场好像就在那儿。吐曼河总长38公里,流经疏附、喀什、疏勒等地,平时静静流淌,洪水季节会吸纳前端及沿途大大小小沟渠的来水,浩浩荡荡,洪水最终会注入散布在各处的水库,包括我们熟悉的大小“牙郎水库”。
吐曼河是一条季节河流,它流经的喀什市城乡也蜿蜿蜒蜒有15公里左右,每年洪水季节,也是当地集中蓄水的时候,城乡大大小小的“涝垻”(*当地汉族对水塘的称谓。编者注)和农村的水库,都瞬时盛得满满腾腾碧波荡漾,为市区居民生活用水和农业灌溉提供了强力保障,维吾尔族居民们把吐曼河称为母亲河,是发自内心的亲近。
老百姓对吐曼河的支渠和干流,都分别冠了名。诸如:代也吾斯塘,依善尔其吾斯塘,央阿克吾斯塘,阿其克吾斯塘等等,市区内上百个涝坝,分活水涝坝和死水涝坝,大的涝坝有足球场大,小的涝坝有两张床大小,至于泉水形成的小涝坝,则小得像一张麻将桌。不论大小涝坝,四周都栽上了柳树,起到固坝作用,市区内最为著名的“涝坝”,是艾提尕尔涝坝(在艾提尕尔大清真寺内),吾斯塘博依涝坝(在老茶馆边上),高台子涝坝(在现在的东湖水上公园原址上),香妃麻扎涝坝(在香妃墓陵园内),还有因城市建设消失的大十字涝坝,年,就着这个涝坝形成的大坑,盖起了当时喀什最大的百货大楼,当地老百姓因而也把这座百货大楼叫“坑坑百货”。再后来,我在百货大楼工作,知道它的前世今生。
了解了吐曼河的来龙去脉,但还是有不少事仍存好奇,又向热合曼大哥去打听还不清楚的“西迪泡克”那点事。热合曼大哥喝着茶、吃着馕,沉思了许久,娓娓道来。
他说,“西迪泡克”最早是与喀什传统的土陶业有很大关系,吐曼河流经东巴扎(独汽三营那一带)的那段老河床南边,有一片隆起的高坡,洪水在高坡下受阻,形成大涡流不断冲刷着高坡上的熟土,最终将河床底下坚硬的胶泥保留了下来,这正是制陶匠们最好的材料,由于胶泥的颜色和粘性很像狗屎,为了记住这个挖胶泥的地方,制陶匠们很具像称此地为“西迪泡克”。年复一年的口口相传,大家接受了这个不雅的地名,一提都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啊,“西迪泡克”名称的由来,原来是一帮制陶匠们的原创。
我们此刻落座的买买提百年茶馆,走进去就像家,炕上铺一块地毯,炕桌上放一把荼壶、一份烤馕,无论谁来,都是一把湖南茯茶沏起,人声抑扬,茶香飘逸。过去它一直是喀什男人们的世界,如果想要淘点喀什的“城南旧事”,到这个茶馆一定有收获,尤其是在暖阳斜照的下午时光里,围桌而坐的,是几个健谈的老年茶客。
那天,我和热合曼大哥的“西地泡克”话题聊得高兴,引起了邻桌注意,有位维族老者曾在陶坊干过,他侧过身,操着半维半汉的语言,对我们说,“西迪泡克”,水没有的时候(枯水期)挖泥巴,塔哈跟前旁哈(装进麻袋里去),依谢克拿回去(用毛驴驮回去),三十年吗五十年不知道(不知道经过了三十年还是五十年),“西迪泡克”大大的涝坝,挖出来了”。老陶匠再往下的一大段叙述,维语居多,热合曼大哥怕我没听懂,又翻译成汉语给我听:N年前,喀什的陶匠们自发组织,在发现胶泥的地点掘坑取料,形成了一个三四米深、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料坑,后来,陶匠们还挖了一条简易的导流渠,还修了渠埂,洪水季节,把水从导流渠流过去,不影响泥陶工们就地取材,在附近的陶坊里制陶。年复一年地挖胶泥,加上洪水漫灌,“西迪泡克”,最终成了一个超级大涝坝,每年洪峰到来,就像脱缰的野马,在高坡前遇阻扭身打个滚,就在“西地泡克”的深坑里形成一股大旋涡,站在高坡上望下去,有一种隐隐神秘和恐惧的感觉。
热合曼大哥翻译过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茶客抢了话题。他说:我当年最开心的,是在“西迪泡克”拣柴火,洪水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烂木头海来买斯(维吾尔语,全部的意思。编者注)带来啦,“西迪泡克”坑坑里东西太多啦,高台上的人,海来买斯到“西迪泡克”跟前拿柴火。我听他说着,眼前浮现出一帧又一帧的画面,一拨人在水里拼命打捞枯木树枝,另一拨人把一捆捆的枯木树枝背回家,摊在平房顶上晒干,这是打馕(维吾尔族人的主食,须烤制。编者注)用的好东西啊!现在的人也许很难理解,在哪个凭票供应燃料的年代,老百姓有这点意外收获,是一件让人多么开心的事。
思绪和话题,就在袅袅的茶烟中展开和掘进。“西迪泡克”为何就成了民汉男孩子们戏水玩耍的圣地,暑假的大部分时间为什么喜欢在这里度过。如果这时有人傻傻发问,喀什当年不是有上百个“涝坝”,难道不能去游泳吗,那我和热合曼大哥一定会异口同声地回答你:肯定不行。
涝坝,这是当地汉族人对水塘的称呼。维吾尔人称“库勒”(意思是可供人饮水的池塘)在自来水没有普及之前,露天储水的涝坝,是南疆各地的城市、乡村里各族百姓生存依赖最重要的公共设施,它对市民和村民日常生活和生产,须臾不可或缺。千百年来,在干旱少雨的沙漠边缘生存环境中,勤劳智慧的维吾尔人利用它存储昆仑雪水,建涝坝以利繁衍生息,这种生活方式,在当地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涝坝文化。这种土得掉渣的饮水文化,朴实无华代代传承着,维吾尔族亲切地称涝坝水是“阿纳苏(母亲的水)。
维吾尔族聚集地布局有讲究,都是先挖涝坝再建民居。民居以涝坝为中心,方圆-米内,必定有个涝坝,人口密集区,必然有一个超级大涝坝,吾斯唐博依老街边的涝坝,就是例证,规模相当于足球场大,深度也有四五米。
维吾尔族教规民俗禁止任何人在涝坝里沐浴和清洗污物。尽管戏水是孩子们的天性,但城里的涝坝,也绝不会允许玩水。小孩儿们想找一个释放心情和体能的理想之地,只能是城乡接合部位的“西迪泡克”了。偶尔,单位会组织职工带上孩子去牙郎水库郊游,宰只羊做顿抓饭,大家集体出来,主要是散散心。对孩子们来说是陪大人们玩,所以玩的并不尽兴,面对平静如小海子的牙郎水库,找不到“西迪泡克”的那种野性。
不知从何时起的约定,“西迪泡克”河岸南侧大都是从市区来的汉族人,河岸北侧都是从高台民居下来的维吾尔人,即使是同在一条河里嬉戏打闹,维汉孩子也是很好辨认的,汉族孩子都是留着头发光屁股,民族孩子都剃了光头穿条短裤的。城里来玩的,都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各个大院的,什么银行家属院、食品公司家属院、行署家属院,一般都是一个大哥哥带一帮小兄弟,人数都不会太多,一帮10个,就算到顶了。阵容大点的来自六运司、独汽三营、南建司、他们人多势壮而且装备优良,都带着汽车的橡胶内胎,个别人还戴着五颜六色的游泳帽,在“西迪泡克”亮相,太酷太拉风了。我等几个小兄弟,弄个自行车内胎绕二圈捆在腰上,开始感觉还不错,但和人家一比,简直太没有面子啦。
那天我和热合曼话题里的“西迪泡克”田园风光,朴实得就像地罕(维吾尔语,农民。)一样,河南岸,长着成片的野沙枣树,沙枣树枝上,是我们下河时放衣服的地方,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筑在树上的鸟窝。河北岸,有一片庄稼地,紧邻东门巴扎,有一片溪栖湿地,几股泉水日夜喷涌着,把湿地的野生动植物滋润得生气盎然。一群群小野鱼,悠闲地在水草间游来游去,一簇簇水菖蒲(也叫溪蓀),窄条直挺的叶子,碧绿碧绿的很好看。这里的泉水,清澈见底,喝起来是甜的,它和近邻“西地泡克”的*泥汤,完全不一样。东门大巴扎每逢赶集的日子,那叫一个热闹。人山人海,各种交易市场看似无序实际有序地排列着。那些四邻八乡一路风尘赶来做生意的老乡们,有的忙着支摊做饭,有的忙着给牧畜饮水,但都会先在溪边洗头洗脸洗脚,把自己先拾掇干净了,再去忙别的。我们也感慨,如果没有吐曼河和甜甜的泉水,也许不会有这个南疆最具知名度的东门大巴扎。
“西迪泡克”的水是雪山融水,冰凉刺骨,小孩子想在水里游很长时间,是不现实的,大人也要有很棒的身体,才敢在水里扑腾一阵子。在这里,大人小孩都乐此不疲的活动,就是高台跳水。跳下去爬上来,接触水时间短,身体能接受,于是高台跳水成了保留节目。跳水高台,位于旋涡夹角处的上方,高台下的胶泥坚实粘滑,被大家硬是踩出了不同高度的梯级平台(只能放一双脚)上台跳水的人手里抓把沙子或沙枣叶子,撒在粘滑的台上才能站得稳,胆子大的,直接爬三米台子,胆子小的,站一米台子,然后吸气举手弯膝起跳,不管是什么姿势,只要“扑通”一声扎进漩涡里,都会赢得一片叫好声。
记得我第一次上一米台看到旋转的水流,眼发晕脚发抖,小伙伴起哄的嘘声时不时传到我的耳朵里,不能太怂了,否则太丢人了,眼睛一闭,捏着鼻子跳一个“冰棍式”下去了,在*泥汤水里根本不能张眼,身体被涡流带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瞎扑腾一阵,总算露出了头,拼全力游出漩涡上了岸,回头看着高台子,那种战胜自己的感觉太好了。热合曼大哥笑着说:“我的感觉和你一样,不过,你是精勾子(西北地区汉语方言:光屁股。编者注)下去,精勾子出来,我是穿裤子跳下去,精勾子出来了,裤子没了”。哈哈哈,太逗了!
我和热合曼大哥的话题,会心爆笑后继续深入。在当年没有正规游泳池、也不允许池塘戏水的这座边陲古城里,几乎所有男孩儿,都会游泳,而他们的启蒙之地,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指向“西迪泡克”。记得,工程队大院里,有一家四个兄弟也常来,每次都见到,老大把三个弟弟带到跳台边上,带点儿强制地把大弟弟们挨个儿推下水,小弟弟,就直接抱起来扔进水里去,他自己也随即跳下漩涡,在弟弟们身边保驾护航,听他说过,学会游泳,多长个本事,呛几口水算什么,我也是这样被大娃娃用同样方式带会的。
戏水玩伴里,还有两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人,他俩都是我的同学,一个是维族同学叫吾拉木江,听说他家是行署的。另一个同学叫何敬田,四川人,内地转学来的,家在六运司。他俩的年龄都比我们大,又都会游泳,自然被我们尊为教练,吾拉木江是个毛大汉,浑身上下体毛很重,和我们比,他就是一个大男子汉了,他的维式“狗刨”在“西地泡克”很有名气,打水仗总是他赢。我们喜欢看他表演,他的“狗刨”水花打得高还有节奏感,他在水里卖劲地刨,我们在岸边随着他强劲有力的节奏,使劲喊;“咚铛铛咚铛,吾拉木江牙盲”(牙盲,维语,意为厉害、高手);何敬田同学的跳水也是我们喜欢看的节目,举手投足极显潇洒,但他的大跳有点像平摔,总是重重落水,溅起的浪花也有两米高,漩涡里的涡圈也被他这“深水炸弹”轰得平静了许久,他爬上岸抚摸一下被水拍红的前胸,憨憨的对我们说:“格老子,这回摔惨喽,下回再整个更巴适的,让你们看看”。
童年的河流是有记忆的,热合曼大哥记住了陶工,茶客记住了柴禾,我们这些熊孩子,也许还记住了“偷瓜”和扬“毛蜡杆”(菖蒲成熟的种子)的恶作剧。“西地泡克”的沙地西瓜是有名的,暑假,恰是瓜熟时节。附近维族老乡早就有了准备,在瓜地边上支起一个简易木床,铺上两条麻袋权当睡垫,招呼自家巴郎子(维吾尔语:男孩。编者注)看瓜。大热的天,小巴郎子看我们在水里嬉闹得好不开心,心一痒脱了衣服,也一头扎水里玩去了,看瓜的事早忘在脑后。趁防备懈怠,我们几个熊孩子沿着瓜垄,钻进瓜地滚出一个大个西瓜,瓜太大抱不动,就把瓜滚进河里,让它漂游到下游的沙枣树林里,找块石头砸开,大快朵颐,伙伴们嬉闹着分享了战利品,最后把西瓜皮往沙子里一埋,溜之大吉。
还有一件招所有人恨的事,当年我们经常干:每次玩够了回家时,我们喜欢去拔水菖蒲的种子,这种表面毛茸茸、长得像根腊肠的植物(当地汉族百姓土话叫毛蜡杆),成熟后只用手一撸,顿时能得到膨胀了几十倍的一大团飞絮,就像超细鹅绒,我们在市区的街道上,专挑人多热闹和做买卖的地方,边跑边扬撒着毛蜡杆,天空顿时像下了雪,粘到行人头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拍都拍不掉,那些卖凉粉、卖酸奶的维族大妈,气得眼睛喷火,脏话都骂了出来。我们只顾自己开心,哪里还会去管大人们的感受。长大以后才知道,水菖蒲还是一种中药材,它的种子毛蜡杆治疗风湿痤疮很有效,维族大妈用它做大靠垫里的填充物,既柔软还有一股草香气,维吾尔族装修房子,内墙涂料加进毛蜡杆,墙面光洁无裂纹,是上等的环保型建筑材料。
“西迪泡克”,是一个释放人性和激情的地方。当一群人从北大桥沿吐曼河骑着轮胎像勇士一样漂流到“西迪泡克”漩涡坑里打水仗的时候,当我们泡在水里冷得牙齿打架,饿着肚子听到小巴郎子叫卖窝窝馕(当地维吾尔族烤制的一种中部凹下、小而厚的面饼)被勾引得出现“低血糖”的时候,当我们看到爸爸们手拿着细树枝条,吼叫着到处找孩子的时候;当远远听到高台民居坡上穿得花花绿绿的维吾尔姑娘们向“西迪泡克”发出郎朗笑声的时候,被撩拨的男人躲在水里打出一串串骚情口哨的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西迪泡克”的水是冰凉的,“西迪泡克”的人的激情是火热的。
“西迪泡克”是男人们独享的快乐圣地。“西迪泡克”这块有“狗屎运”的地方留给我们的,不光是些少年回忆,那些花花绿绿的民族日用土陶早已进入千家万户,那些精美的艺术陶器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听说英国伦敦的大英博物馆就收藏有喀什土陶艺术精品。感慨于西迪泡克那垞“狗屎”,居然能登上世界级大雅之堂,若有机会去大英博物馆,我一定告诉他们,这些用“狗屎”制作的艺术品来自:中国,*,喀什,西迪泡克,匠人。
这条童年的河流,对于当年的我们,最没齿难忘的是,所有在“西地泡克”跳过漩涡、游过浑水的孩子,当天回到家被父母抓住胳膊,用手划出来的一条条灰白胶泥印痕,从头发里抖出的*泥细沙,还有存留在唇齿间淡淡泥沙的味道,铁证如山,想撒谎,都编不出第二个去处。
随着城市发展,吐曼河多处被治理成了风景区,高台民居的大涝坝已被扩容挖成了“东湖”,建成了水上乐园,当年单位组织参加义务劳动挖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西迪泡克”,早已消失在喀什大众的视线里,那一片田园风光,被规划成了颇具时代感的社区,听说,市*府家属大院,如今就坐落在当年“西迪泡克”的原址上。不由地一声长叹,喀什这个千年古城变化太快,变得让人离开一段时间就不复相认,更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昏,当年懵懂少年,如今余年几何。
唯有此刻,在百年老茶馆里,我和同样有些沧桑、眯着眼盘着腿喝着热茶的热合曼大哥,捡拾着只属于我们那代人的关于吐曼河、关于涝坝、关于“西迪泡克”的旧时记忆,同享着失而复得的意外愉悦。沐浴在这座古老边城温煦的下午阳光里,我们相互补充纠正,把散落在岁月角落里的一个个童年故事,串起来、缀完整,一种久别重逢的满足感,像清泉汨汨,滋润在各自心头。
如今,我虽已远在内地,但时不时涌动的乡愁,却一再提醒我,在那祖国西北一隅,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有我的故乡,穿过岁月和红尘,像一个慈爱的母亲保存着孩子当年的一摞摞练习本一般,她执拗地保存着我的前半生对这块神奇土地的所有印象。我感恩曾经养育了我们的*喀什那一方水土,连同已经永远留驻在我记忆里的,永远的吐曼河,永远的“西迪泡克”。
刘新民,喀什出生,南疆*区*人后代,喀什二中初六九级学生,六九年入伍在陆*四师十团服役,七四年退伍在喀什大十字百货商店任*支部书记,八十年代初调乌鲁木齐先后在自治区卫生防疫站*办及卫生厅纪检组工作。九十年代初调宁波保税区工作,后自办科技企业工作到退休,现定居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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