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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俄伊犁帕米尔谈判曾纪泽熟悉地理地图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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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牛汝辰

伊犁地区在清代为新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历为沙俄所觊觎。年5月,沙俄借阿古柏北进之机,出兵占据伊犁。事情发生后,清政府曾命伊犁将军荣全与俄方谈判接收事宜,毫无结果,此事只得暂时搁置下来。

年清军收复除伊犁地区以外的新疆全部领土,清政府于该年6月任命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吏部左侍郎崇厚为全权驻扎出使俄国大臣,前往俄国谈判交收伊犁事宜。崇厚领命后,便由南洋取道红海、地中海、黑海,径达俄国首都彼得堡。

同治年间是西北地理学研究最为盛行的时代,“金元历史,西北地理”在当时蔚成风气,而地理学又首重实地考察。崇厚此次出使,主要是为收复伊犁,但在出使过程中不首先对伊犁地区的地理情况进行研究,却由海道径达俄都,在当时便引起许多人的非议。曾纪泽和朋友谈论此事,说“崇公使俄,本是艰巨之任,然须经由伊犁等处,亲览形势,乃与订约,方为一劳永逸,先难后获,否则恐为所欺。崇公取道海上,径达俄都,事虽神速,暗中不能不小有损失”。同时,翰林院侍讲张佩纶干脆上奏朝廷,请求“勿给崇厚全权及便宜行事字样”。

他在奏折中说:“崇厚此行,修约定界,谅非易事,庙谟深秘,虽未尽悉,要之,索伊犁其大端也。使臣议新疆必先知新疆,自宜身历其地,体察形势,知已知彼,则刚柔操纵,数语可决。今航海而往,不睹边塞之情,不悉帅臣之成算,胸无定见,而遽蹈不测之地,将一味迁就乎?抑模棱持两端乎?事事迁就则不能,语语模棱则不可,不必许而许之则贻害,不必缓而缓之则失机,是犹医者未尝切脉而悬揣以处方,安见其能中窾窍乎?”他认为左宗棠老谋深算,必有持久通变之策,因此,请饬令崇厚由陆路前往,“与左宗棠定议而后行,庶胆识坚定,不至受绐而召侮矣”。他们的主张和建议未能引起清廷的重视,结果却不幸被言中了。崇厚至俄都后,未费多大周折,便不顾总理衙门的反对,擅自于年10月2日签订了《交收伊犁条约》,使沙俄割去我霍尔果斯河以及伊犁南境特克斯河流的大片领土,并将喀什噶尔和塔尔巴哈台两处边界做了有利于俄国的修改。消息传来,朝野哗然。

曾纪泽

清政府将崇厚革职拿问,并照会俄国政府,说崇厚违训越权,所签之约窒碍难行。同时驻英法公使曾纪泽兼任驻俄公使,赴俄谈判,改订条约;并再次任命“平日讲求地理之学,经营西域已逾十年,形胜险要悉能详知”的陕甘总督左宗棠为钦差大臣,赴新疆统筹军务,调兵备战。早在崇厚签订《交收伊犁条约》不久,即年10月19日,曾纪泽因听到英法等国人窃笑中国在与俄国关于收复伊犁的谈判中丧权失地,便开始注意研究伊犁附近地区的地理情况。

据他在日记中写道:“阅中西舆地图良久。因闻崇宫保(崇厚)与俄人订约交还伊犁,颇失要隘,为英法人所窃笑,故拨图考察地形。”他还记下了对崇厚出使时由海道径达俄都的不同看法,接着写道:“今英人讥讪日闻,然余未接明文,不能深知事实。晤崇公,却言:事已了结,十分周妥。但愿余言幸而不准,不愿不幸而言中也。”

然而事与愿违,不幸而真的让他言中了。年3月2日,曾纪泽接到总理衙门的电报:“知地山所定约章,内外臣工谓为窒碍难行。正月初三日,旨派纪泽使俄,再行商议。”对于这次使俄,他认为是“障川流而挽既逝之波,探虎口而索已投之食”,因此,除了做好其他方面的准备工作外,还特别在熟悉和掌握伊犁附近地区的地理情况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下面,我们从曾纪泽所记的日记来看看他在接任后是如何熟悉和掌握伊犁附近地区的地理情况的。光绪六年二月十六日:夜饭后,翻阅大清会典舆地图,取鄂刻舆图及西人中亚细亚图核对良久三月十九日:至地图店一观。七月初二日:清臣来,久谈。与之展阅中、西地图,考核伊犁、塔尔巴蛤台、喀什噶尔诸境。日意格来,同谈。……饭后,……阅英人所刻地图良久。九月初五日:至清臣室,与日意格查对地图极久。……阅中国舆图良久。十一月二十四日:画地图良久,又染色而批记之。十一月二十七日:添编电语,说伊犁地形,……绘伊犁、塔尔巴哈台地图。饭后,复绘良久。正是由于曾纪泽对伊犁地区乃至整个西北地区的理理情况有了相当的了解,所以在接到派充使俄钦差大臣的谕旨不久,就对此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伊犁一案,大端有三,即分界、通商与偿款。解决的办法也有三个,即战、守、和。他认为战固无益,守害更大,因而主张运用外交手段,“力争分界、酌允通商”。

后来总理衙门密电他,“如因条约不准,不还伊犁,大可允缓。能将崇议两作罢论,便可暂作了局。意在归宿到此”。针对总理衙门的这个指标,他在《与总署电报密商情形片》中提出了相反的看法,认为“伊犁一域,实我要区,暂置不论,终系未了之案,况旧约亦有通商、分界诸事,虚悬未定,是暂置伊犁而争论仍不能遽息者,在我本有万难遽息之势也。臣愚以为缓索伊犁,姑废崇厚所订之约,总理衙门所谓意在归宿到此者,自系专指目前局势而言,至于将来之归宿,似仍作宜办到通商稍予推广,伊犁全境归还,乃可真为了结。”

抵俄国后,他日夜焦思,折冲樽俎,与俄方谈判代表吉尔斯、热梅尼等人展开了唇枪舌剑的斗争。在交还伊犁的问题上,他根据自己掌握的有关地理学知识,认为伊犁南境特克思河一带“地当南北通衢,尤为险要”,因而不能任俄国随意“割据”,否则俄国有归地之名,而我无得地之实。对于缓索一说,他也表示坚决反对,“一则以伊犁、喀什噶尔两境相为联络,伊犁失则喀什噶尔之势孤。此时不索,再索更待何时?一则以伊犁东南北三界均与俄兵相接,缓索后不与议界,恐致滋生事端。若竟议界,又嫌迹近弃地,而又虑其得步进步,伊犁虽已缓索,而他事之争执如故也。”

经过认真研究,他遂舍弃西境不提,专争南境,终将该地索回。但俄方代表仍想在伊犁西南隅割去三个村落,曾纪泽通过检阅地图,发现该处距离莫萨山口非常近,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势难相让,遂叠次厉色争辩,终于使伊犁南境一带“全数来归”。

在喀什噶尔边界问题上,曾纪泽通过研究当地的地理历史情况,发现由于过去该处仅正北面与俄国接壤,所以当初明谊等人勘定边界时“只言行至葱岭靠浩罕为界,亦未将葱岭在俄国语系何山名,照章译出,写入界约”,而崇厚原订条约所载地名也只是“按图悬拟,未足为凭”。鉴于以上情况,他主张由两国派大员亲往履勘该段边界,俄国外交大臣吉尔斯企图割占约克苏山口,坚持要按崇厚原议办理,曾纪泽据理力争,终于使吉尔斯放弃根据崇厚之约定界的主张,同意由两国派员“秉公勘定”。

在塔尔巴哈台边界问题上,曾纪泽深知该处边界经明谊、奎昌等人分定有年,等到崇厚来到俄国后,俄国外务部以分清哈萨克为借口,将原定边界议改,“考之舆图,已占去三百余里矣”。弄清情况后,他在谈判过程中,每次提及此事,“必抱旧界立论”。吉尔斯见其不肯让步,“始允于崇厚、明谊所定两界之间,酌中勘定,专以分清哈萨克为主”。

中俄伊犁交涉一案,曾纪泽很难说取得了外交斗争的多大胜利,然而,经过他的艰苦努力,毕竟为祖国争回了大片领土。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原因固然很多,但从我们以上的分析来看,分明与他重视地理地图知识,特别是西北边疆地区的地理情况有直接关系。而崇厚之所以上当受骗,原因也可以列出许多,但与他昧于伊犁地区的地理情况也有很大关系。

伊犁交涉后,曾纪泽曾经以“待凭口舌巩河山”自许。事实上,就伊犁一案交涉的全部过程来看,他之所以能够“巩河山”,凭借的不仅仅是“口舌”,而且还包括娴熟的谈判技巧和丰富的西北边疆地理地图知识。

曾纪泽

帕米尔位于中国南疆西部,天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兴都库什山等山脉在此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高原山区。该地区历史上分属中国、阿富汗、布哈拉和浩罕等国。因其地理位置关系,自19世纪40年代起,英俄就在此屯兵筑垒,彼此对抗,鸦片战争时期研究世界地理学的学者们都曾注意到这一点。70年代以后,两国进一步在此展开激烈的角逐。首先,俄国提出被其吞并的布哈拉对帕米尔西部享有主权,接着英国也指示阿富汗提出对帕米尔地区享有主权。同时,清政府为了保卫自己的领土,在消灭阿古柏入侵势力后,亦在中国所属的帕米尔地区添设卡伦,加强防务。于是在这个高寒荒僻的“世界屋脊”出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国际纠纷,即帕米尔问题。俄国为了夺得对帕米尔地区的主权,从到,年,十五年中不顾我边防哨卡和当地各族人的阻拦,先后以游历、考察为名,派出十一批所谓的探险队,窜遍了整个帕米尔地区。

年又公然派兵入侵我帕米尔地区,劫去乾隆年间中国政府所立纪功碑,抢走中国巡逻队的旗帜,并“命令”中国边防部队从自己的领土上“撤走”。年又公然违背年中俄《续勘喀什噶尔界约》,派兵入侵我苏满塔什、阿克塔什、郎库里、阿尔楚尔等地,强占了我帕米尔地区塔格敦巴什以南的大片领土。英国为防止俄国占领帕米尔后南下威胁印度,也不断派出“考察队”在帕米尔地区出没,监视俄军的行动。年英国政府又派杜兰德上校率军队侵略中国西部属国坎巨提,更换国王,并在此构筑炮台,修建公路,囤积粮草,驻扎重兵。

中国西部再次出现危机。事情发生后,清政府命驻俄德荷奥四国分使许景澄负责对俄交涉,同时命驻英法意比四国公使薛福成和英国政府交涉。许景澄早年曾经留意于西北边疆地理学,衔命之后,他根据自己掌握的有关知识据理力争,俄方代表竟拒绝与其谈判。在这种情况下,清政府被迫在萨雷阔勒岭一带重新布防,以防上沙俄的进一步入侵。

年清政府命驻法参赞庆常赴奥地利的萨尔斯堡,与在该地疗养的俄国外交大臣格尔斯谈判。在谈判过程中,格尔斯竟采取无赖手段,说帕米尔向归浩罕,俄国吞并浩罕后,帕米尔亦应随浩罕俱归俄国。庆常运用自己掌握的历史地理知识,反驳道:“帕米尔归浩罕管属说,未之前闻,而其属华则确有证据。一则从前官兵迭入帕境,平定巨寇,勒石纪功,至今犹存:一则帕地向有中国卡,见贵国公牍;一则帕地之民向受华官约束,应中国差徭。……此皆中国实在证据。况有成约,尤为坚固。”

格尔斯狡辩说:“至帕米尔属浩罕一节,俄国亦有证据。”但事实上他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庆常进而说到:“曾忆崇宫保(即崇厚)在俄定约之时,(俄国)声明贵国边界至玛里他巴尔山而止,乃二、三年之后,竟由玛里他巴尔山拓至乌仔(孜)别里,亦属可观,然亦未提帕米尔一字。假如帕地果属浩罕,当时岂有不知之理?”同时驻英公使薛福成也就坎巨提和帕米尔问题与英国政府进行了交涉。然而弱国无外交,英、俄二国不仅不退兵,反而互相勾结,共同瓜分我帕米尔地区。在此期间,清政府曾通过其外交代表就此事提出抗议,并分别指示驻俄公使许景澄、驻英公使薛福成向俄、英两国郑重声明,日后“必重申前说”,但俄、英两国根本无视中国的主权,继续非法占领我帕米尔地区。

关于帕米尔交涉,有人认为最初清政府曾命出使俄德荷奥大臣洪钧与俄国政府交涉。洪钧未作详细“稽核”,便依据其所译绘的《中俄交界图》,认为帕米尔为俄国属地,并“电饬疆臣勿生衅端,许俄人得其地”。后来朝中有人查核内府图籍,方知俄国所占之地均为中国领土。洪钧亦因此受到舆论界的非难。后来清政府改命许景澄为出使俄德荷奥大臣,负责对俄交涉。

洪钧

现在所知道的是,洪钧所译绘的《中俄交界图》的确有错,而且当时也的确有人对洪钧提出非议。原来,当帕米尔问题发生后,大理寺少卿延茂于年秋天上奏说:“乾隆二十四年御制纪功碑文,勒石叶什勒库勒诺尔之上,及再定回疆,臣左宗棠刘锦棠设立苏满八卡,以卫帕米尔之地,乃洪钧率携俄人所订《中俄界图》译之以归,将八卡皆划界外,是时俄人方争帕地,竟有退兵撤卡之举,于是英人经阿富汗进据苏满等卡,俄遂以马步逐阿而有其他。刻下俄兵虽撤,明春势必复来。

此番失计,由于洪图之误。”该奏折还说:“洪钧自知绘图错误,恐人指摘,于是杨昌寄来苏满地图,薛福成寄来帕米尔图,皆攫取存查,为销匿地步。”清廷看到该折后,命总理衙门查考。总理衙门大臣奕囝)等经过查证,否定了这一说法,并在复奏时指出:“查边外舆地,中国向少详图,洪钧就俄国之图译出汉字,原以备考核,非以为证据。且俄国东起朝鲜、日本,西至英法各国,篇幅甚巨,并非专为中俄接壤而设。所译之图,特其一区,暂以考订地名方向,略知梗概。即薛福成寄来英图,其于中俄地形,大致亦与俄国相仿。况臣等前经咨行新疆巡抚饬查边外疆域,详细绘图,以资考证,并不以俄国为凭,未可以边事之棘手归咎于此图也。”

对于洪钧攫取他图,以为销匿地步的指责,总理衙门也予以否定,指出:“查向来紧要地图,皆存堂上箱内,以昭慎密而便查阅,非承办章京不能随意取阅。杨、薛寄来之图,皆等所见,洪钧并无攫取销匿之事。”也有人说:“往者坎巨提一役,举帕米尔千余里之地,拱手让之俄人。论者追原其故,窃咎吾国土夫,暗于西北地理。故外交之间,失败至此,至今以为恨。”这种看法也是缺乏历史根据的。晚清帕米尔外交之失败,主要是因为清政府国力赢弱,而不是因为士大夫们“暗于西北地理。

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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