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字里行间读懂*
年岁末，一场大雪不期而至，飘落在喀什古城。此时，一场歌与酒的盛宴正在一家宴会厅举行。
宴会的主人古丽仙40多岁，瓜子脸端庄秀丽，神情里含着羞涩和热情。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似乎并不妥帖，但你看到古丽仙的眼睛，便会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专注地观察每一个人，眼里流露出友善与好奇；更多时候，她在默默编织词语，想要把欢迎客人的心意完美表达出来。
这一晚，几位来自远方的客人唱了几曲*民歌，现场气氛如果有颜色，那一定到达了一个温暖的色阶。这时，古丽仙大方地站起来说：“我给大家唱一首情歌吧。”她脸上又浮现羞涩的红晕。
“苹果丢到湖水里啊，熟透的苹果漂上来。心中的火焰向上燃烧，一直烧在我心怀。”
古丽仙唱完歌，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我们喀什是丝绸之路的重镇，是十二木卡姆的故乡。从天山流下来的雪水浇灌着小麦和白杨树，沙枣花开时满城都是香味，这里的人聪明、友善、能歌善舞，心中充满着爱。”
没错，爱，让天山雪水千里迢迢寻找白杨树，让人们友善聪明。离开喀什市后，我们走进莎车县一户农家小院。不久，门外陆陆续续进来几位手拿乐器的艺人。手鼓一响，都塔尔、热瓦甫弹起来，他们闭着眼睛、投入地演奏与歌唱，热情如火。他们是附近村庄的农民，脚从落着巴旦木花瓣的泥土上一跨入音乐殿堂，就成为充满激情的民间艺术家。表演时，他们的额头血管隆起，脖颈通红。
葡萄架下，一位老汉邀请来自江南的女作家帕蒂古丽共舞。他有80多岁了吧，花白的胡子从下巴向上翘起来，眼里满是沉醉之意。帕蒂古丽说：“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我的脸都发烧了。”
老汉的腿和肩关节虽有些僵硬，可没能阻挡热烈的火苗从胸膛燃烧起来。老汉的眼神纯真，这是许多人20多岁时有过一阵儿就跑掉的纯真，此刻，仍如长明灯似的还在他80多岁的眼睛里闪耀、燃烧。尽管，他起舞的双手是握坎土曼的手，他的长袍已经陈旧。
我们参观莎车县一座敬老院，这是由上海援建的莎车县福利中心的一部分。楼房、绿地和内部设施，放在沿海城市也是一流水准。在敬老院里，我看到一位老人，背驼得厉害。“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吗？”工作人员回答：“是的，他上个月才结婚。”
我请他和妻子坐在一起，为他们照一张相。镜头里，两位老人安详宁静。妻子76岁，正坐在椅子上输液。丈夫82岁，眼里透出喜悦和幸福之光。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流眼泪，为见到耄耋老人的眼里还充满爱意而流泪。
年夏，我又一次来喀什旅行。
盛夏的田野上，大片的巴旦木树叶露出新绿，花瓣落在树下深绿的小麦田里，落在金*的油菜花地里。我低头看油菜花里的巴旦木花瓣时，耳边传来蜜蜂的嗡嗡声。弯腰看，油菜花地不知有多少蜜蜂在忙碌，萦绕在我的耳畔。入夜的喀什街头，我看见矫健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大步行走，一脸幸福的表情，他们的心情大概与蜜蜂采的油菜花蜜一样甜。
巴旦木花（资料图）。图片来源：风情喀什
当时，我住在铁匠街，远远地看到从街上涌来人流，一群男人穿着西服和发亮的黑皮鞋，脸上喜气洋洋。路边一位少年告诉我，他们是去参加婚礼的。接着，女人也三五成群走在街上，衣着美丽大方，喜庆的氛围一下子灌满了整条街道。
这时候，我再一次想到古丽仙所说的爱。这爱，像红红的苹果在清澈的湖面漂着。苹果藏了一肚子的甜蜜，这些甜蜜从苹果的肚子转入我的肚子，让我见证天山雪水与白杨树、巴旦木花与油菜花，还有人类的相亲相爱。我觉得自己似乎也成为莎车农家小院里的艺人，想要为这一切放声歌唱，热情似火。
来源：石榴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