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西四城只剩下喀什噶尔汉城(徕宁)还在坚守中。
只是叶尔羌这座大城,无论是当初波罗尼敦还是兆惠,在南下进攻的时候至少都打两三个月。
这回因为城内有白山派内应不到一个月就被拿下了,叶尔羌帮办大臣多隆武,办事大臣印登额,英吉沙尔领队大臣苏伦保,和阗领队大臣奕湄,帮办大臣桂斌全部战死。
所以现在按出发的日子算,伊犁的部队最快能在七月末到达阿克苏。
而乌鲁木齐的部队则要到八月初才能赶到阿克苏。
所以旻宁一面催促杨遇春的关内部队加快步伐,一面让阿克苏方面各部,集中做好防御准备。
旻宁另外调宁夏将*格布舍带兵二千前出到哈密声援,杨遇春带的陕甘部队一千五百人则要到八月中旬才能赶到哈密。
七月间,阿克苏的长清派了锡伯营总管额尔古伦带了六百九十人去喀什噶尔解围。
待杀到了喀什汉城城下,发现张格尔的叛*把喀什的城门从外面都给砌死了,里面的人根本冲不出来,所以这次解围失败了,不过额尔古伦带回了喀什噶尔还未失陷的消息。
实际上等到额尔古伦把消息带回阿克苏的时候,喀什噶尔也已经陷落了。
张格尔顺着浩罕人挖的地道继续挖,他可不是要炸城,而是直接挖到了城里,然后整个大部队从地道里杀出来。
叛*从中心开花的打法是庆祥没料到的,所以几个点打开以后城里一片喊杀声,守*都在城墙上呢,根本来不及下来,结果巷战中张格尔很快占了上风。
道光六年八月二十五(年9月26日)喀什噶尔城被张格尔攻破,清*弹尽,参赞大臣庆祥自缢,帮办大臣舒尔哈善战死。
这个守城的庆祥是蒙古正白旗,他的爷爷就是当年兆惠兵困黑水营时急着去解救而中伏战死在波罗尼敦手里的靖逆将*纳木扎尔,真是相生相克,到了孙子这辈又被波罗尼敦的孙子给灭了。
张格尔将汉城里的衙门和民房全部拆毁,全城的兵民除了战死的被生俘者仅剩六七百人。
其中当兵的三百人被集中圈死来,把辫子全给剪掉胁迫他们投降。
被抓住的老百姓作为异教徒全行杀害。
把当兵的俘虏抽出几个人来带他们到城里看了一圈,全城房屋尽毁的情况,然后放他们回阿克苏传信:“告知各处城池房屋、俱已拆毁。官民全行杀害。叫阿克苏官兵、不必来喀什噶尔四城。来亦无益。”
旻宁马上下谕给长龄:“自以密速进取喀什噶尔为急。一面扬言官兵驻守阿克苏、乌什、且不进剿。以懈贼心。一面先分奇兵绕越兜转。断其归路。再统率大兵。
由英吉沙尔等处前进。两路会合夹攻。总须专注喀什噶尔。将张格尔捦获。
尽法惩治。方足以伸国宪而慰忠*。断不得稍事疏略。致令窜逸。有干严谴。
其叶尔羌、和阗二城。似可作为后图。”
旻宁是铁了心要抓住张格尔报仇了。
张格尔完全拿下西四城,终于可以称汗了,他的汗号是“赛义德·张格尔·苏丹”,意为圣裔张格尔国王。
他仿效浩罕宫廷,制定了法规,禁止穿中国服装,废除了中国制度,一切行止均须纳入他的规矩之中。
这个张格尔所属的派别-白山派和他的家族阿帕克和卓家族,确实是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治生态里的一朵奇葩。
他们好像被封闭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一样,一点都没受到外界社会进化的影响,仍然是苏菲派原旨那套做法。
阿帕克和卓时代就是用原始教义治国,到现在的张格尔还是没什么新玩意。
他建立的宗教法庭,为所欲为,随意罗列罪名,甚至滥施剁手、断筋、活埋、乱石砸死等酷刑。
他在西四城地区横征暴敛,霸占民宅,为自己修建了好几座豪华庄园。
这个和他爷爷波罗尼敦一样,波罗尼敦当初建了十一个庄园。
拿下西四城后,张格尔还是按照当年黑山派北伐准噶尔的老路
向北进攻乌什和阿克苏。
8月26日叛*进抵距离阿克苏八十里的浑巴什河。
因为乌鲁木齐和伊犁的部队还没到阿克苏,所以阿克苏的形势一下子就升级了。
南下部队在穿越冰岭的时候马匹损失太大,这样所有的辎重都得步兵背负,所以进*速度比计划的要慢很多。
阿克苏办事大臣长清这时候接到更不好的消息是,叛*现在分兵七百去攻乌什,乌什的清*驻*仅有不到三百人。
同时阿克苏外围的台站的据点都奇特、洋阿里克、柯尔坪、萨雅里克、郝紫尔等地全被张格尔叛*占领了。
长清最后悔的是之前听说叛*北上,把乌什的守*派出南下拦截去了,乌什参将王鸿仪、千总岳振太在都齐特防堵。
叛*由伊勒都开过来。王鸿仪的乌什*队三百人击毙叛*四五十名。
叛*将千总岳振太围住,岳振太带的是从叶尔羌下来的换防兵,一共才九十人,众寡不敌,当场被叛*包围全部战死。
紧接着叛*回过头来又将都齐特*台烧毁,把王鸿仪也围住了。
王鸿仪这边火力明显强一些,前后杀敌五六百名,最后因铅丸火药用完,也是全部战殁于阵。
乌鲁木齐方面的达凌阿和多贵是分别在7月30日和8月4日启程的,8月24日才赶到库车,显然现在防守阿克苏还指不上他们,而从伊犁跨冰岭而来的祥云保星夜兼程,他自己先带了二百人赶到了阿克苏,大部队则在后面还有三四天才能到达。
这下长清才算心里有点底。
阿克苏的局面陡然严峻,使得旻宁赶紧调整策略,阿克苏地扼南疆咽喉,这地方无论如何不能再丢了。
他一方面催乌鲁木齐的达凌阿尽快往前赶,同时令甘肃提督齐慎带的三千骑兵直奔阿克苏。
齐慎是8月13日从哈密出发的,本来旻宁情急之下,把固原提督杨芳和甘肃提督齐慎全部调出关奔哈密集结。
后来一想这两省的*队一把手不能同时不在岗,所以就让齐慎到哈密,等杨芳到了他就回本任,结果现在阿克苏告急,旻宁没办法又改令齐慎先去协防再说。
8月28日,叛*先锋准备渡河,长清现在手头现在可用出去打野战的就剩锡伯营了。
就是上次从喀什噶尔败回来的额尔古伦,额尔古伦的九百人大部分留在阿克苏守城,他自己身边只有三百人,他抽出二百悄悄过了浑巴什河。
这个锡伯营在满清一朝也和那个索伦营是一样的,职业就是当兵打仗。
所以这些民族从清初到清末人口一直没有增加甚至还越来越少。
不过别看人少,这些人可真是清一色啃硬骨头的。
额尔古伦上次能孤*深入到喀什噶尔城下去解围,而且还能全身而退,就说明这帮人的战斗力有多强悍。
那时张格尔在喀什汉城下集中了可是有上万人。
这次的叛*先头部队没那么多,而且刚刚吃掉王鸿仪的七百人信心爆棚。
结果碰到额尔古伦让他们知道了骨头和肉的区别。
浑巴什河南岸这一战,额尔古伦“杀毙贼匪一百余名。夺获马匹器械长号等物。并生捦贼匪一名。”
额尔古伦这一仗是相当关键,因为叛*一路北上,采用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办法,先把清*各城之间的台站全部攻灭,使得清*文报不通,同时发动乡下的维吾尔人起来反清,利用宗教狂热鼓动人心。
叛*现在离阿克苏已经快四十里了,整个清*的防线开始松动。
额尔古伦这仗不仅挽回了前面王鸿仪被团灭而带下去的士气,而且给道光皇帝也带来思路上的转变——“经长清派额尔古伦带领官兵,过浑巴什河堵剿,杀毙贼匪一百余名,余贼即已退散。
可见该逆回等性本恇怯,又复狡黠异常,乘大兵未集之先,乌合鸱张,肆行无忌。
一经战败,即纷纷鼠窜,彼此不能相救。
看来大兵云集之后,仅由大路直前进剿,张格尔及附近之布噜特等,势穷力蹙,必思窜出卡伦。
彼时既不便悬*深入,亦难久驻防堵。
纵将惰兰回子全行剿洗,而首逆业已远扬。
试思经此番大举之后,仍不能歼厥渠魁,永除后患,成何事体?
该将*等将何以对朕耶。
此时计武隆阿到彼,尚需时日。
长龄与杨遇春会齐时,先将该处道里山川,通盘筹计。
于未经进*之前,即将何处捷径,可以分兵抄出前路,兜转夹击之处,筹商周妥。
必须胸有成局。
俟进*时即酌分大员,出其不意,潜师抄截,一面由台站统领大兵进发。
务期前后会合,一鼓歼捦,毋任窜匿,尤须加意详慎,务保万全。”
一向以胆小谨慎示人的旻宁终于看明白张格尔的“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一哄而散”的特点了.
现在他再三嘱咐长龄等人,到了阿克苏先别急着南下,反正西四城已经丢了,应该好好核计核计怎么把张格尔逃跑的路给封住,别让他跑了。
因为南疆的地理特色决定了中原王朝对这里用兵,必须有个反应时间。
而这个时间窗口对于双方最关键的就在于南疆咽喉阿克苏能否守住。
如果守不住,极容易演变成全疆糜烂,后期的情况印证了两回。
而在清廷的前敌指挥系统真正有效运作之前,真正决定局面的就是阿克苏的守将。
平定大小和卓的时候阿克苏守将是临时被抓壮丁的永贵,这次则是长清。
此时的清*华丽阵容一个都没到位呢,长龄还在等德英阿去伊犁接他的班他才能上路,德英阿在9月14日才走到古城(今天的奇台),而杨遇春则预计9月27日才到甘肃大泉、给长龄送扬威将*印信的武隆阿更是在9月28日才到咸阳。
所以旻宁一方面让人往张格尔方面放风说明年才会进剿喀什,同时也严令长清只要守住乌什和阿克苏就好,“以堵为剿。贼来则击。贼退勿追。”
现在旻宁满脑子想的可不是怎么把事平了、把张格尔撵跑的问题,现在他是一心一意要把张格尔捉住!